银丝奶奶
清明时节,枣阳的油菜花漫过山岗。我站在老宅的镜前整理衣襟,新烫的卷发像春蚕吐出的银丝,蓬松地堆在颈间。美发师说这叫"云朵烫",最衬六十来岁人的气韵。
三十年未变的齐耳短发第一次有了弧度。青石板路上浮着薄雾,丈夫说我的发梢沾了露水,倒像年轻时别在鬓边的山茶。我攥紧竹篮里的黄表纸,公婆合葬的坟茔隐在油菜田深处,枯草间缀着几簇野紫云英。
火舌舔舐纸钱时,我瞥见碑面模糊的倒影。银丝在风里舒展,恍惚看见婆婆最后一次梳头的模样——她总要把水波纹卷发梳得一丝不苟,说新媳妇的发髻太素净。如今我的白发卷成她最爱的样式,在袅袅青烟里,与旧时光重叠。
归途遇见邻家阿婆,她捧着我的发梢直叹:"城里回来的就是体面。"丈夫默默摘下粘在我发间的油菜花瓣,掌纹里沉积的岁月,比任何发卷都温柔。
(Published through Steemit Dapp https://boylikegirl.club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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